古人本命观念的蜕变,一再给十二生肖注入生机与活力。在图腾动物崇拜的晚期,不知哪一天,古人忽然对自己生命的由来和命运的奥秘大彻大悟:原来如此!难怪这样!于是,人们将图腾动物崇拜性质的十二生肖,作为本命神灵供奉在庙堂之上,虔诚地顶礼膜拜。这种民间信仰至今犹存。在旧时的北京一带,每年正月初八这一天是“顺星节”,届时人们成群结伙地来到道观,去给“本命星君”烧香磕头,祈求它们保佑自己或家人在一年中平安顺利。“顺星节”的祭拜仪轨,已经成为道教斋醮仪轨的重要内容。
人们对生肖本命神的信仰,导致了有关生肖的巫术。直到今天,那些身值本命年的人,仍会从正月初一开始,扎起红腰带,穿上红背心、红裤衩,或者戴上带有生肖形象的玉佩、桃木雕之类,说是可以辟邪禳灾,开运改运。台湾有一类以巫术为业的人,多为女性,称为红姨,经常用有关生肖的巫术替人们消灾解厄。台湾20世纪50年代的《基隆县志》记载:
愚昧的市民,以为人生病或遇灾,是由于有妖魔鬼怪作祟。红姨先问病人生肖,如子年肖鼠,寅年肖虎,各剪纸作鼠形或虎形,与桃枝或柳枝一起,用纸钱包好,用黄色解厄纸卷起来,藏在病人的床下。再依照红姨指示的方向和地点把它们烧掉,这样疾病和灾难就会消灭了。
这类巫术在各原始民族普遍流行。居住于云南境内的纳西族,用十二生肖占病,通过对十二生肖之灵的祭送来治病。纳西人认为,不同日时生病,是不同生肖的鬼灵作祟的缘故,必须选择相应的时间和方位去祭送。比如羊日生病,是羊鬼来家里找饭吃,祛除方法是给鬼献饭和药;鼠日生病,是鼠鬼作祟,必须到北方驱鬼。纳西人的经典《东巴经;病因卜》还说:东方发白的属兔时分生病,要用一尊面偶到太阳升起的方向去祭送;白天属马时分生病,要到南方去祭送;太阳偏西的属猴时分生病,要到西南方向去祭送。
十二生肖还有一项重要的功能,即用于命运的预测和生活中的择吉。1975年,湖北省云梦县睡虎地十一号秦墓出土了一批竹简,这批竹简中的《日书》甲种《盗者》章,内容是用十二生肖来占卜盗贼。《盗者》写道:
子为鼠,偷盗者尖嘴巴,稀胡须,善于捉弄,手是黑的,脸上也有黑色,瑕疵在耳部。藏在墙内的粪堆杂草中。名字中多用鼠、鼷、孔、午、郢字样。
丑为牛,偷盗者大鼻子,长脖颈,前身阔大,背微驼,瑕疵在眼睛。……名字中多用徐、善、、以、未字样。
寅为虎,偷盗者稀胡须,脸上有黑色。身体不圆满,有大的瑕疵在上臂。藏身在瓦器间,白天闭藏,夜晚于西方开启。名字中多用虎、、、豹、申字样。
据考证,《盗者》下葬于秦始皇三十年(公元前217年),距今已经2200多年了,其中有关十二生肖的内容,在历史上的系统记载中是最早的。这篇文献是用来捕盗的,说明十二生肖很可能从一开始就与占卜活动有关。而且它的内容非常具体,涉及地支、属相、偷盗者的体貌特征、藏身地点和名字,似乎据以捕盗有十足的把握。
生肖算命术与择吉术贯彻到了生活的各个方面。民间常常根据生肖来推论人的性格和命运,在婚丧嫁娶和合作交友中有许多生肖禁忌,还有本命年凶多吉少、生肖逢冲之年破财等说法,都属于生肖算命术和择吉术的范畴。在这些预测术中,生肖相当于八字算命术中的“日主”,是推断吉凶祸福、选择吉日良辰的依据。
把十二生肖用于算命和择吉,同样是各民族的普遍传统。生活在四川凉山地区的彝族,就把十二兽历与五行结合起来用于占卜吉凶。这部分彝族人认为,人的命运与木、火、土、铁、水五种基本元素关系密切,都处于公母配合成的十种命运之中,即“木公”、“木母”、“火公”、“火母”、“土公”、“土母”、“铁公”、“铁母”、“水公”、“水母”。这十种命运是和谐的阴阳配属,人只有与之和谐统一,才能得到天赋的命运。他们还将十种命运与十二生肖相配,以六十年周期来推算人的命运。这与汉族用阴阳五行、十干十二支、六十甲子来推算命运的做法,实际上并无不同。
纳西族也用十二生肖占卜。他们有一种从远祖一代代传下来的神秘图式,叫作“巴格图”,上面有十二生肖、时间、方位、五行等内容,与汉族标有天干地支的八卦图有相通之处。纳西族居民凡有重要的事情,如人的生老病死、家庭的起房迁居、部落的祭祀等,都要依图推算,以趋吉避凶。
无论作为巫术还是作为算命术、择吉术,生肖文化既有很深的文化渊源,又有浓厚的神秘色彩和迷信色彩。科学与神学相兼,理性与迷信杂糅,生肖文化的复杂之处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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