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春祈丰年
每年的2月4日通常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立春”,残冬终于退去,人们迫不及待地准备迎接春天了。
古人向有残冬出土牛送寒气的习俗,到两汉(公元前206-公元220)固定为立春之际举行的土牛迎春仪式。是日清晨,京城百官都着青衣、戴青帽、立青幡,送土牛于城门外,官员执鞭击土牛,以示劝农,各郡县也举行同样的仪式。随后老百姓哄抢碎牛的散土,说是“土牛之肉宜蚕,兼辟瘟疫”。争来抢去,成了一个热热闹闹的节日,谓之“鞭春”、“鞭牛”。唐代诗人元稹(779-831)《生春》诗云:“鞭牛县门外,争土盖春蚕”正是这一盛况的写照。
立春出土牛以祈丰收的习俗,经两汉入唐至两宋(960-1279),越来越丰富多彩。汉时“立土牛六头于国都郡县城外丑地,以送大寒”。丑的方位在北方偏东,十二生肖配十二地支,牛为丑,故立土牛于丑位为最佳方位。到宋代四门都开,各出土牛,牛身饰彩,鼓乐相迎,由人妆扮成主管草木生长的“句芒神”(句音gou勾)鞭打春牛,地方官行香主礼。一方面宣告包括农事在内的一年劳作开始,一方面祈祷当年的丰收。宫中也行“鞭春”仪式,自然是皇帝主礼。街市上多有泥制小春牛出卖,于是春牛不仅是迎春仪式上的主角,也成了新春之际的吉祥物。在中国几千年的农耕文化中,牛与春天具有天然的联系。
牛年好耕田
古人认为"牛年马年好耕田",牛年通常风调雨顺。旧时的黄历多印有十二生肖图,并标明“几牛耕田”、“几龙治水”之类的话。每年第一个丑日在正月初几,就是几牛耕田;第一个辰日在正月初几,就是几龙治水。比如某一年正月初一是辰日,初十是丑日,即"一龙治水,十牛耕田"。按民间的说法,治水的龙越多,雨水越少,龙越少反而雨水充沛--颇有点“三个和尚没水喝”的意思。牛却相反,本是勤奋和财富的象征,自然是多多益善,由此看来,这一年就是个好年头。
牛成为生产力的标志,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牛是人类最早驯化的动物之一,中国山西、河南、四川等地都出土过距今5000年左右的水牛遗骸化石。近年来,浙江余姚河姆渡遗址出土水牛的角、残肢和颊齿等300多件,证明古河姆渡人已把野生牛驯化成家畜。据说黄帝的臣子胲能驾牛,也有说少昊时人开始驾牛。黄帝、少昊都是远古传说时代的部族首领,彼时尚未进入青铜器时代而不可能有金属农具,因此用牛耕田还不可能,所谓驾牛大概是驱牛负重或载人。据记载,商部族的祖先王亥曾赶着牛群到河北与有易氏进行贸易,足见远古时代畜牧业之发达。
江西新干出土的商代铧犁,将有证可查的牛耕历史从春秋提高到商代,牛用以耕田至少是3000年前的事了。殷商甲骨文中已出现“犁”字,其形颇似牛引犁头启土,可见牛耕已较常见。农业进入畜牧阶段,无疑是生产力的一次革命。牛耕至今尚未绝迹,在偏远山区间或负重引车,可见牛还没完全脱离农事。
唐代诗人元稹《生春》诗:“鞭牛县门外,争土盖春蚕。”先“鞭”而后“争”,是古代送冬寒迎新春风俗语的两部曲。鞭春牛又称鞭土牛,起源较早。《周礼?月令》:“出土牛以送寒气。”后来一直保留下来,但改在春天,盛于唐、宋两代,尤其是宋仁宗颁布《土牛经》后使鞭土牛风俗传播更广,以至成为民俗文化的重要内容。
康熙《济南府志岁时》:“凡立春前一日,官府率士民,具春牛、芒神,迎春于东郊。作五辛盘,俗名春盘,饮春酒,簪春花。里人、行户扮为渔樵耕诸戏剧,结彩为春楼,而市衢小儿,着彩衣,戴鬼面,往来跳舞,亦古人乡傩之遗也。立春日,官吏各具彩仗,击土牛者三,谓之鞭春,以示劝农之意焉。为小春牛,遍送缙绅家,及门鸣鼓乐以献,谓之送春。”鞭春牛的意义,不限于送寒气,促春耕,也有一定的巫术意义。山东民间要把土牛打碎,人人争抢春牛土,谓之抢春,以抢得牛头为吉利。浙江境内迎春牛的特点是,迎春牛时,依次向春牛即叩头,拜完,百姓一摇篮而上,将春牛弄碎,然后将抢得的春牛泥带回家撒在牛栏内。由此看出,鞭春牛还是种繁殖巫术,即经过迎春的春牛土,撒在牛栏内可以促进牛的繁殖。·
神牛创世纪
牛在农耕文化中所起的重大作用,推动了人类文明的发展。人类感谢和自己共同创造文明史的伙伴,因此牛崇拜由来已久。早在战国时期(前475一前221),秦国就曾立怒特祠祭祀神牛。中国56个民族大都实行过牛崇拜,有关牛的神话传说举不胜举。
纳西族、塔吉克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撒拉族及哈尼族都有神牛创世的神话。塔吉克人认为人类生活的世界由一头神牛顶着,人若干坏事,神牛会抖动牛毛或犄角发出警告,于是发生地震之灾。维吾尔族传说大地被一头公牛的一只角支撑着,公牛由一只特大的乌龟驮着,浮在水面上,牛感到劳累时,就把大地从一只角换到另一只角上,这时就会发生地震。柯尔克孜人也持此说,他们常常为牛祈祷,愿它永远强壮,少发地震。
苗族最大的天神“勾蒿”有两组群体神,一组是19个水牛天神,一组是15个黄牛天神,掌管着人间的吉凶祸福。苗族人对牛情有独钟,每逢过年的早上,还要把酒淋在牛鼻上,表示与牛共度佳节。土家族传说中的牛王,因帮人类多打了粮食,遭到天神的惩罚,被贬到地上终生吃草,帮人耕田种粮。土家族每年农历四月十八为牛王过生日,成为祭祀牛王的节日。布依族的牛王节则在农历四月初八,这一天各寨举行隆重的祭典,家家用米酒、五色糯饭敬牛王,喂耕牛。仡佬族的牛王节在农历十月一日,也称敬牛节。人们要杀鸡备酒敬奉牛王,祈求它保佑耕牛。这一天牛不劳作,吃好饲料,有的地方还放炮竹,给牛披红挂彩,像嘉奖劳动模范一样。侗族每年农历六月六美食供奉牛神,家家牵牛去河边洗牛,用黑糯米饭喂牛,是谓洗牛节。
银河浪漫篇
在中国文化中,牛的影响不仅限于农耕文明范围。远古时代葛天氏部族的音乐是“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阕”,于是中国音乐史的第一章里就写进了有关牛的段落。汉语成语有“对牛弹琴”,是讥人讲话不看对象,或比喻对不懂道理的人讲道理。其实,60年代有人发现,在乳牛场放音乐,会使牛奶产量大增。但音乐必须是优美舒缓的,麦克尔?杰克逊的摇滚乐不受欢迎。可见牛还挺有音乐细胞,“对牛弹琴”的词意似乎应重新评估。
中国古代伟大的思想家老子骑着一头青牛出函谷关(河南与陕西交界处)西行,为后人留下不朽的哲学名著《道德经》。有谁能想到,老子著作最后的构思和定稿,是在牛背上完成的,那头青牛不仅在哲学史上留下痕迹,还随着神化了的老子沾了几分仙气,在神话传说中永存。
公元前627年,郑国商人弦高路遇前来偷袭郑国的秦国军队,立即假托君命以12头牛犒劳秦军,同时派人回国告急,秦军见郑国有防备,只好撤兵。弦高用12头牛中止了一场战争,留下了千古佳话。
公元前284年,燕将乐毅率军攻齐,连下70余城,唯齐将田单坚守的即墨未能攻下。前279年,田单施反间计,使燕王换骑劫为将。然后一边诈降麻痹燕军,一边把1000头牛披上彩衣,牛角上缚矛,尾上缚火,乘夜大开城门,牛负痛狂奔,5000勇士随后冲杀。燕军大败,骑劫死于阵中。田单乘胜收复失去的70余城。“火牛阵”在中国军事史上留下一个以弱胜强的辉煌战例,田单与那1000头火牛从此永垂史册!
牛与人类的关系实在密切,因而频繁地出现在民间传说中。在东方流传最广、最浪漫动人的是牛郎与织女的爱情故事,牛是其中一个不可缺少的角色。最终牛郎与织女被王母娘娘划下的银河分开,玉皇大帝只许他们每年农历七月初七踏过喜鹊搭成的桥相会一次。在晴朗的夜空,我们可以看到明亮的银河两侧牵牛星与织女星遥遥相对。牵牛星即天鹰座α星,在它两旁稍暗的天鹰β、γ就是牛郎和织女的一双儿女。织女星是天琴星α,是北方天空上最明亮的恒星,被称为“夏日的女王”,附近呈梭形排列的四颗小星组成她的织梭。这五颗星在西方人眼中则是古希腊神话中阿波罗之子俄耳甫斯手中的七弦琴。
据说每到农历七月七,躲在葡萄架下,可以听到牛郎织女一家人在诉说离愁别恨。有时遇上下雨,人们会说那是牛郎织女"相见时难别亦难"的泪水。人们对牛郎织女抱以无限同情的同时,也深深怀念那成全了牛郎织女爱情并牺牲了自己生命的老牛。
牛在民间
我国少数民族也有慰问耕牛的习俗,称为“献牛王”。贵州的荔枝、罗甸、安龙等地的布依族,以农历四月初八为牛贺岁。是日,让牛休息一天,让牛吃糯米饭。仡佬族的牛王节也称“牛神节”、“敬牛王菩萨节”、“祭牛王节”,每年农历十月初一举行。那一天,人们不再让牛劳动,并用上好的糯米做两个糍粑,分挂在牛角上,然后将牛牵到水边照看影子,以此种方式为牛祝寿。在贵州榕江、东江一带的侗族中,每年夏天六月初六举行“洗牛节”,届时春耕已结束,人们把牛牵到河边洗澡,并在牛栏旁插几根鸡毛和鸭毛,表示为牛洗耳恭听尘,祈祷耕牛平安健壮。
丧葬在布依族的人生礼俗中,是一个比较隆重的项目,其仪式是转戛,而转戛仪式中的一个重要内容是砍牛。近人董振藻在《黔中苗乘》中有这样的记载:“亲死,选牛一头或数头,亲戚朋友携鸡来祭,即绕牛而奠之(相传前亲死,分食其肉,今以牛代之)。奠毕,屠牛分食而散。”流行于云南中部、丽江山区的纳西族在丧葬时有跳耗牛的风俗。老人死后,火化取骨,主人在院内燃起火堆,来客围在四周,跳丧葬舞,领舞者唱着挽歌。歌舞毕,众人依次向骨灰跪拜。随后牵来一头牛,提起牛耳,将一碗牛奶灌进去。若耗牛扬蹄蹦跳,即为好兆;若不跳,再灌一碗,则认为亡灵不要此牛,就要另换一头再灌,然后捆住牛的四蹄,请父母双全的健壮男子宰牛。通常先取牛心,再剥皮分肉,将牛心、牛肉献于骨灰袋前,称“生祭”。肉煮熟后再祭一次,称为“熟祭”,祭毕埋骨入土。
在汉族交际风俗中,有“结牛财亲”一说,流行于湖南一带。在当地,一头牛几户其用的称为结牛财亲,并视作亲戚,牛的所有权一旦换成别人,其“亲戚”关系也到此结束流行于陕西留坝县等地的“牛王会”,是为老人做寿的称谓,因为牛耕田犁地,有功于人,并且排在生肖的前列,以牛为名给老人祝寿,以表示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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